宋廷优待士大夫之谜:ldquo;刑不上大夫rdquo;是后世误读是怎么回事?

cht 2023-12-12 9次阅读

  一位开国皇帝在太庙里立下誓碑,命令子孙为皇帝者,要优待前朝宗室之后裔,且不得滥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之人,否则天必讨灭之。反映出这位统治者胸怀之宽厚,执政之仁慈,这在五千年历史中几乎是空前绝后的。宋太祖会做这件事吗?如果太祖没有做过,那么又是谁精心编造了这个“太祖誓碑”的故事呢?

  据宋叶梦得《避暑漫抄》记载,宋太祖于建隆三年(962)曾密镌一碑,立于太庙寝殿之夹室,谓之誓碑。平时门钥封闭甚严,誓碑用销金黄幔遮蔽,任何人不得入观。规定太庙之门于四季祭奠和新皇帝即位时方可开启,皇帝谒庙礼毕,必须进入夹室恭读碑上的誓词。届时只有一名不识字的小黄门跟随,其余人员皆远立于庙庭中,不敢窥视。皇帝行至碑前再拜,跪瞻默诵,然后再拜而出,群臣及近侍都不知所誓何事。北宋各代皇帝皆如此相承行事,按时礼谒,恭读在心,没有泄漏。直到北宋末的靖康之变,宋廷罹难,京城被劫,太庙中祭器都被金人席卷而去,大门洞开,人们方得一睹此碑尊颜。誓碑高约七八尺,阔四尺余,上刻誓词三条:一为“柴氏(后周宗室)子孙有罪不得加刑,纵犯谋逆,止于狱中赐尽,不得市曹行戮,亦不得连坐支属。”二为“不得杀士大夫,及上书言事人。”三为“子孙有渝此誓者,天必殛之。”

  《宋史·曹勋传》载,靖康末(1126),北宋为金所灭,武义大夫曹勋随徽宗北迁,被扣留在金国的日子里,徽宗嘱托曹勋日后若有可能回南方,让他转告高宗说:“艺祖(宋太祖)有誓约藏之太庙,不杀大臣及言事官,违者不祥。”李心传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四也载:徽宗“又言艺祖有誓约藏之太庙,誓不杀大臣及言事官,违者不祥。”王明清《挥鏖后录》卷一也有相同记载。

宋廷优待士大夫之谜:刑不上大夫是后世误读

  首先,宋太祖的为人应与此誓碑的内容真实性有很大关系。太祖虽出身行武,却酷爱读书。他随周世宗打淮南时,有人揭发他私载货物达数车之多,检查下来,主要是书籍数千卷,这应是他比较重视读书人及文官的原因之一。当然宋代重文抑武的主要目的是出于对武将防范的需要,他曾对赵普说:“五代方镇残虐,人民深受其害。我让选干练的儒臣百余人,分治大藩,即便都是贪浊,也抵不上一个武将。”因为文臣不会很大地危及政权,而对其宽大仁厚可收买人心,这实在是他能进一步巩固统治的英明之处。同时,太祖在平定南方各政权的过程中,坚持不杀降王,如平定后蜀,召其国君孟昶入京,有大臣密奏,请擒杀其君臣,以防生变。太祖批道:“汝好雀儿肚肠!”清赵翼《廿二史札记》有“宋初降王子弟布满中外”记载此事颇详,这在历代开国皇帝中是少见的。宰相赵普好几次在太祖面前说起以前不善待自己的人,意欲加害。太祖却回答:“倘若在凡俗尘世都能认出日后的天子宰相,那人人都去寻找了。”其后,赵普再也不敢在太祖面前提起类似话题。还据说,太祖即位之初,见一宫嫔抱一小儿,经问知是周世宗之子。太祖问左右大臣如何处置,赵普等主张处死,潘美在旁独不语。太祖说:“即人之位,杀人之子,联不忍为。”潘美才说:“我与陛下曾同为周世宗之臣,劝陛下杀之,是负世宗;劝陛下不杀,陛下必定怀疑我。”太祖当即判给潘美为养子,后不再过问。宋太祖似乎可谓宽厚之君主,其豁达和自信,往往高人一筹。

  其次,还应考察太祖誓碑的内容与宋代所执行国策之间的关系,从中也能透露出有关情况的可靠性如何。赵翼《廿二史札记》有“宋待周后之厚”谈到,宋太祖登极,迁周恭帝母子于西京,易号郑王,造周六庙于西京,命周宗正以时祭享,并派官员祭拜周太祖、周世宗之陵。建隆三年(962),迁郑王至房州。开宝六年(973),郑王过世,此距禅位已14年,而宋太祖仍素服发哀,辍朝十日,谥号恭帝,葬周世宗陵之侧,曰顺陵。宋仁宗时,诏取柴氏谱系,于诸房中推最长者一人,岁时奉周祀。寻录周世宗从孙柴元亨为三班奉职,又诏每郊祀录周世宗子孙一人。至和四年(1057),遂封柴泳为崇义公,给田十顷,奉周室祀,子可袭封,并给西京周庙祭享器服。宋神宗时,又录周世宗从曾孙柴思恭等为三班奉职。宋徽宗时,诏柴氏后已封崇义公,再官恭帝后为宣教郎,监周陵庙,世为三恪。南宋时,高宗、理宗诸朝也时有封柴氏袭崇义公之爵。可见,柴氏之受封赏几与宋朝相始终,宋廷如此优待亡国之后裔,这在其他朝代是少有可比的。

  一般认为,宋太祖及其后继者,确实比较严格地遵守着不杀大臣和言官这条誓言,对臣下较为宽容,和各朝相比,诛杀很少。庆历三年(1043),范仲淹曾由衷地赞叹道:“祖宗以来,未尝轻杀一臣下,此盛德之事”(《范仲淹年谱》)。由此,长期以来史学界对上述誓碑的记载深信不疑。对个别皇帝屠戮大臣之事,往往以违背“祖宗誓约”之语评论之。还有学者认为,北宋出现的冗官现象,也与誓碑规定的优待士大夫政策有关。

  1986年,学者杜文玉发表《太祖誓碑质疑》一文,经过详尽考证后认为,关于“誓碑”之事纯属子虚乌有,是根本不存在的。首先,叶梦得的有关记载证据不足。靖康之变时,他不在京城,誓碑之内容并非他亲眼所见。建炎元年(1127)七月,曹勋自金国返回南京,数月后叶梦得才调任京官,他应该是从曹勋处得到这个相关消息,再加上社会传闻,遂撰成上述故事。其余诸书中,《挥鏖后录》成书最早,其在记录誓碑内容后,进一步指出:“太祖誓言得之曹勋,云从徽宗在燕山面喻云,尔勋南归奏知思陵(宋高宗)。”而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的记载应来自此书,《宋史》编纂时则参详《系年要录》。可以说,凡关于此事的记载,莫不在曹勋南归之后,此前竟无一点蛛丝马迹。如果说北宋百余年誓碑内容由于保密严格而没被泄漏,那么靖康之变后太庙“门皆洞开,人得纵观”,此事的消息来源就不应只是单方面的。然而事实正相反,曹勋南归为此消息的惟一来源,而在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、《宋史·太祖本纪》等重要史料及相关文人笔记中都毫无踪影。

  再从史实方面看,誓碑规定优待柴氏子孙。太祖刚即位,就把周恭帝母子迁往西京洛阳,洛阳经五代战乱时已残破萧条。而在立碑那年更是将其母子由洛阳迁往房州,房州位于今湖北房县,地处大巴山区,不但远离东京开封,且偏僻荒凉人烟稀少。到开宝六年,周恭帝柴宗训正值二十岁之青春年华,就突然不明不白地死去了。

  太祖要子孙“不杀大臣及言事官”,理应身体力行。然而查阅《宋史·太祖本纪》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等的记载,其在位十几年中并不少杀大臣,总计有八十八人之多。其中,谋反罪二十二人,坐赃罪二十五人,失职罪三十三人,其他八人,上至枢密直学士、殿前都虞侯、州刺史,下至监察御史、县令等,皆有被杀者,太祖是北宋诸帝中杀臣子最多者。

  另外,誓碑的收藏方式也过于奇特,这种能平抑舆论、安定人心而有利于巩固统洽的誓约内容完全可以公开,以显示统治者的仁德宽厚,达到收买人心的效果,让士大夫们感恩戴德,忠心维护赵氏的江山,这样的好事何必隐藏得如此神秘?宋徽宗北迁金国,备受蹂躏和屈辱之后,却还牢牢记得誓碑中不杀大臣和言事官的内容,千方百计地要人转告远在千里之外的高宗,这也实在有点违背常理。

  高宗如真的通过曹勋了解此事,就应该遵守祖宗遗命,然而事实并非如此。建炎元年七月,腰斩右谏议大夫宋齐愈;八月,杀太学生陈东和上书人欧阳澈。建炎三年四月,斩中军统制吴湛;七月,杀御营军官范琼。绍兴年间,共诛杀大臣十人,最丧心病狂的,莫过于杀害岳飞父子之案。如此大开杀戒,哪里谈得上半点祖宗“誓约”的约束。那么,此事是如何作伪的呢?杜文玉推测,当时国家残破,人心浮动,为了改变这种离心离德的紊乱局面,获取士大夫们的拥戴,高宗出于此笼络人心的政治需要,协同曹勋特别构思杜撰了这一故事。其冠以祖宗遗命的外衣,宣传赵氏的深恩厚泽,以进一步迷惑士大夫。最后,高宗确实通过这一手段,拉拢到主和派、主战派众大臣,取得大批士大夫的拥戴,初步稳定了局势。

  也有学者反对将其全盘否定,认为誓碑的有无虽然没有更多的史料可以证明,但也没有完全否定的依据。宋廷礼遇后周宗室后裔应大致不差。北宋优待士大夫,不轻易诛杀大臣也是事实。太祖在位时主要因谋反和贪污受贿罪处死过一批官吏,这是开国初期整顿吏治所必需的。《宋史·太祖本纪》记载当时严加惩治贪官污吏,赞他:“绳赃吏重法,以塞浊乱之源。”赵翼《廿二史札记》中“宋初严惩赃吏”条也谓:“宋以忠厚开国,凡罪罚悉从轻减,独于治赃吏最严。盖宋祖亲见五代时贪吏恣横,民不聊生,故御极以后,用重法治之,所以塞浊乱之源也。”

  宋代重文抑武,以文臣驾驭武将的国策是毋庸怀疑的,这就反映出其存在重用且优待文臣的一些祖宗家法,并被历朝皇帝所认真执行。上引范仲淹在庆历年间的言论,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记载,就应如何处置一大臣之事而起,范仲淹主张免死而宽宥之,富弼不同意,所以范质问道:“祖宗以来,未尝轻杀臣下,此盛德之事,奈何欲轻坏之?”侯延庆《退斋笔录》载,在神宗陕西用兵失利,准备斩一漕臣之时,宰相蔡确说:“祖宗以来,未尝杀士人,臣等不欲自陛下始。”《宋史·吕大防传》也载,哲宗朝,宰相吕大防说:“自三代以后,惟本朝百二十年中外无事,盖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,臣请举其略。……前代多深于用刑,大者诛戮,小者远窜。惟本朝用法最轻,臣下有罪,止于罢黜,此宽仁之法也。”此外,《长编》卷四九五,大臣曾布有类似言论;《宋史·章惇传》,宋哲宗也有类似说法。这一祖宗家法,一方面激发着文臣士大夫的爱国热忱,一方面也使一些掌权的文臣无所顾忌,有的甚至横行不法。当国家和君主利益受到威胁及损害时,统治者是可以将家法放在一边而开杀戒,因为家法“不杀”不等于绝对不能杀,然而诛杀大臣确实不是北宋统治国策的主流。因此,即使没有太祖誓碑,与碑文类似的祖宗家法的有关誓约,看来还是存在的。

  以上面分析而言,不同意见的双方都能拿出一定的理由,但又都没有确凿的证据。对待宋代政治史上这件举足轻重的大事,只有取审慎的态度,作进一步的研究。

  宋真宗即位之初,尚能广开言路,锐意进取,勤政治国,社会经济有所发展,出现了咸平年间的小康局面。但与辽订立“澶渊之盟”后,以纳岁币求苟安,施政方针也日益保守,且崇道信佛,劳民伤财。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,一国君臣有如一群患有臆想症的精神病人,共同演绎了几场“天书”、“封禅”之类的迷信闹剧。其中一些神秘细节的具体操作过程,将永远是宫廷历史之谜。

  澶渊之盟后,宋真宗赵恒心情一直不好。原来想到世人对其父宋太宗皇位合法性问题的非议,及对自己替代兄长继承皇位问题的种种看法,心里就一肚皮的不高兴。此时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又告诉他:“城下之盟,《春秋》所耻。陛下以万乘之尊而与辽国立城下之盟,难道还有比这更可耻的吗!”真是旧患未除,又添新耻,真宗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,说不出来的窝囊和憋气,心病不轻。

  王钦若揣摩到皇帝的心事,也为了印合真宗好大喜功的心理,提出:“只有封禅泰山,才能镇抚四海,夸示外邦。”真宗听了果然心动。而后,王钦若又告诉真宗:“自古都是先有‘天瑞’,帝王才行封禅之举,那么怎么求得‘天瑞’呢?难道伏羲时真有所谓河图洛书吗?不过是圣人以神道设教罢了。天瑞虽非人力所为,但只要皇上深信而崇奉,以明示天下,则与天降祥瑞无异。”真宗又去问秘阁直学士杜稿:“河图洛书是怎么回事?”杜稿随口回答:“就是所谓‘龙马负图出于河、神龟负书出于洛’,其实都是古来即有的圣人设神道为教而已。”真宗听了,心神领会,决定施行。

  真宗感到需要先将以宰相王旦为首的一批官员买通,让他们也心悦诚服地加入到这一剧情的演员行列中,那戏才会演得逼真。王钦若去转达了真宗的有关“圣意”,王旦半信半疑地勉强表示顺从。不久,真宗召群臣欢宴,提出不分君臣而以主宾就座,知枢密院事陈尧叟、权三司使丁谓,及王旦、杜稿等大臣不敢,真宗说:“今天只想和爱卿们乐乐,就不要讲究君臣大礼了。”喝到高兴当口,真宗命侍者给每人一个红包,打开一看,都是大颗珍珠。真宗请大家继续喝酒,说等会还有赏赐,席终果然还有良金重宝之赐。尤其是特赐给王旦御酒一樽,嘱咐回家与妻儿共享。王旦回府打开一看,见樽中都是亮晃晃的大颗明珠,联系到前些天王钦若传达的“圣意”,顿然有所领悟。

宋廷优待士大夫之谜:刑不上大夫是后世误读

  景德五年(1008)正月初三的早朝上,内侍来报说宫城左承门天南角发现像书卷一样的黄帛有两丈多长,黄帛上隐约有字。真宗便向群臣讲了一个天方夜谭式的故事:“去年十一月某日夜里,有神人来告,谓来月在正殿道场一个月,将降下《大中祥符》天书三卷。朕自十二月朔日已在正殿设了道场,恐内外起疑,所以未曾宣布。今日之帛书想必是天书下降了。”王旦带领群臣马上称贺,随后真宗率领众人来到左承天门,焚香望拜,让内侍上城楼取下“天书”,由真宗跪受。“天书”上写:“赵受命,兴于宋,付于恒。居其器,守于正。世七百,九九定。”其中“付于恒”,当然是指真宗赵恒,可见真宗即位是天命所归,且可传“世七百”,永葆宋祚。真宗大喜,把“天书”收藏于金匮之中,然后大宴群臣,令改元为“大中祥符”,“大中”有万事适中之意,“祥符”就是 “天瑞”。接着大赦罪犯,官员普加薪律,京城放假五天,公费欢宴庆祝。并遣使祭告天地、宗庙、宫观,群臣也纷纷上表称贺,一场闹剧拉开序幕。

  大中祥符元年三月,兖州知州率千余人赴京上表,称天降祥符,万民称颂,请圣上封禅泰山,以报天地。真宗命朝臣讨论此事,众臣以为封禅泰山是帝王将自己统治天下的功德昭告天地的大礼,秦皇汉武都举行过这一大典,大宋建立以来,国泰民安,丰衣足食,天下大治,完全有必要举行这一大典。四月,又有“天书”降于宫中功德阁,进一步表明了天意。宰相王旦率领文武百官、外来使臣、僧道耆寿等各界代表二万四千余人伏阙上表,请求真宗封禅。这样规模大代表广的上请,竟达五次之多,这班老臣也的确配合默契。

  真宗遂决定当年十月赴泰山举行封禅大典,曾问权三司使(财政大臣)丁谓经费有无问题?丁谓回答:“大计有余。”这更坚定了真宗过封禅瘾的决心。六月的一次朝会上,真宗又继续演绎着上回那个故事说:“去年那位神人又托梦告知,将有‘天书’降于泰山。”果然,王钦若上奏说,泰山下有醴泉涌出,泉旁的亭中有“天书”下降。于是群臣再纷纷上表称贺,乞加尊号“崇文广武仪天尊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”,真宗拜受。至此,封禅的舆论准备,可谓相当完满。其他准备工作也正风风火火地进行着,如令匠人们专门制造了奉迎 “天书”使用的“玉辂”。

  十月初四,以玉辂载天书为前导,赵恒在庞大的仪扈从下居中,文武百官紧随其后,封禅队伍浩浩荡荡向泰山进发了。大队人马走了十七天,才从京城来到泰山脚下。仪仗、士卒遍列山野,两步一人,数步一旗,从山下一直排到山顶,其气势着实宏大。十月二十三日清晨,赵恒在斋戒三天后,头戴通天冠,身穿绛纱袍,乘金辂,备法驾,在众臣簇拥下,登上南天门,来到岱顶神庙。次日,举行隆重而繁琐的仪式,封祭昊天上帝及五方诸神,礼毕下山。再以同样隆重的仪式,在杜首山祭地祗神。最后登上朝觐坛,接受百官、外使和众僧的朝贺,上下传呼“万岁”,振动山谷。然后大赦天下,文武官员进秩,赐天下大酺三日,各地举行公费宴庆。

  这里顺便提一下泰山中天门之下,海拔八百米的“回马岭”,这里山重水复,峰回路转,景色优美。传说宋真宗到泰山封禅,骑马上山,至此坡路高峻陡峭,马不能行,只得在此回马。现有石坊一座,额刻“回马岭”三字。可是从历史记录来看,宋真宗并不是骑马上山的,而是坐山轿上的山。泰山岱庙的《宋真宗封祀坛颂碑》记述:“上乃乘轻舆,陟绝嗽,跻日观,出天门。”即乘坐山轿,攀盘道石阶而上。而这“回马岭”,据说唐代就有此名。有人认为应是唐玄宗封禅泰山的回马之处,也有人认为应是汉光武帝登封泰山的回马之处,不知哪个推断的可信度较大?

  十一月,真宗的大队人马还拐到曲阜谒拜了孔庙,加谥孔子为“玄圣文宣王”,命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,然后参观了孔府,游览了孔林,赐钱三百万。以封禅礼成,诏改乾封县为“奉符县”。真宗还作《庆东封礼成诗》,令诸臣唱和,最后盛宴群臣。回到京城开封,诏定“天书”下降京城之日为“天庆节”,“天书”降于泰山日为“天贶节”,命文臣将其封禅泰山之行编成《大中祥符封禅记》一书。封禅大典前后历时五十七天,此后天下争言符瑞,群臣也争上表章,竞献赞颂之词,举国如痴如醉。

  在其后的日子里,各地不断有符瑞吉兆像卫星一样放出来。如陕州报告说:“黄河自清”了,解州又发生“池盐不种自生”的奇迹,河中府百姓居然在中条山苍龙谷发现了黄金护封的仙书《灵宝真文》……真宗都深信不疑。大中祥符三年(1010)六月,河中府士人、父老、僧道一千二百人恳请真宗到汾阴祭祀后土,其后又有文武官员和各界代表三万余人到京请愿,要求真宗亲祀汾阴后土祠。真宗这时对制造大排场以抬高声望的做法似乎已经上瘾,决定明年春天亲祭汾阴地神。

  大中祥符四年(1011)正月二十三日,赵恒又率众启程,西祀后土的队伍仍以“天书”为前导,经洛阳,出潼关,沿黄河北上,直趋汾阴(今山西万荣县西南)。历时二十一天才到山西宝鼎奉祗宫,以封禅泰山的隆重礼仪祭祀后土地祗。完成后,真宗又过黄河,折道向西,来到华山,补上拜谒祭祀西岳庙的礼仪。归途中,又在洛阳停留了二十多天,再去巩县(今属河南)拜祭祖宗三陵(太祖之父的永安陵、太祖永昌陵、太宗永熙陵)。直到四月初才回到京城,前后闹腾了近七十天,这趟“西祀”比“东封”耗费更大。准备工作就做了年余,修行宫、治道路、征民夫、役兵卒、贡钱物,动辄上万人,几十万钱帛。一些正直的朝臣上书劝谏,真宗根本听不进去。回来后,又是加官进俸,又是派使臣分赴五岳,为诸岳册封帝号,仍忙得不亦乐乎。

  大中祥符五年(1012)十月的一天,真宗又忍不住演绎上回的故事,还说那位神仙托梦,传达天帝的旨意:“令先祖赵玄朗授你天书。”不久,这位先祖果然托梦告诫真宗:“要善为抚育苍生。”真宗认下这位子虚乌有的先祖后,马上出台了一连串举措:一是命天下为圣祖避讳;二是为圣祖上尊号,并配上一位圣母;三是在京城建造景灵宫,供奉圣祖和太祖、太宗像,其规模仅次于太庙;四是在京城最大的道教宫观大殿里供奉玉皇和圣祖的塑像;五是下令天下州县天庆观增建圣祖殿,官员上任和离职都必须拜谒;六是命宗正寺修订皇室家谱,增入圣祖事迹。由是真宗带头撰写《圣祖降临记》,王钦若的《圣祖事迹》、盛度的《圣祖天源录》等也纷纷出笼。

  大中祥符六年(1013)六月,老子故里亳州的官吏和父老三千多人进京请愿,强烈要求真宗亲谒亳州太清宫,拜祭老子。数天之中,群臣们也凑热闹,再次吁请。于是,真宗下诏,明年春天幸亳州,加老子“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”尊号,命丁谓判亳州,筹措相关事宜。几个月后,丁谓又称瑞兆频生,从亳州献上灵芝三万七千枝,真宗另辟一殿展览这些灵芝。次年正月,仍以“天书”为前导,真宗率众又浩浩荡荡地开赴亳州(今安徽亳县),在太清宫拜谒老子后,一个月后才回开封。

  半年过后,真宗又想出崇道的点子,宣布天帝的尊号为“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”。大中祥符八年(1015)正月初一,在隆重的礼仪中,真宗在玉清宫向天帝正式奉上尊号,参加这一仪式的除文武百官外,还有少数民族领袖、宗教界僧道代表和外国使者等。同时命令天下官员和百姓都须在家中设案焚香,向玉皇大天帝致敬,地方官要派人检查,民间“玉皇大帝”的称呼也始于此。天禧元年(1017)正月初一,真宗又到玉清宫向玉皇大天帝献上宝册和龙服。全国各地也同日分设罗天大醮,以供民众僧道烧香跪拜。这样,将全国都卷入这一敬拜“玉皇大帝”的狂热迷信活动之中。

  为了把以“天书”为中心的崇道活动搞得场面壮观,从大中祥符元年开始,真宗就在京城和全国大兴土木,营建宫观。其中最大的玉清昭应宫有二千六百多座殿宇建筑,役使数万工匠夜以继日,用了七年多时间才竣工,并动用了全国最好的建筑物资,其宏大豪华之规模,超过秦之阿房和汉之建章。次年,真宗又命令全国各州县都必须建天庆观,供奉三清玉皇,总数在千所以上。真宗还在寿丘(今山东曲阜境内)建景灵宫,有一千三百二十多座建筑,以供奉圣祖赵玄朗,又造太极观供奉圣祖母。由于曲阜太远,真宗不便亲致礼拜,就在京城也分别建造景灵宫和太极观。

  乾兴元年(1022),真宗去世,“天书”也随葬入陵,总算结束了长达15年的荒唐闹剧。真宗晚年已完全沉浸在这出自导自演的荒诞戏剧中,满口胡话,神魂颠倒。当然还有大量的必不可少的配角,才能把这场戏演得如此生动鲜活。其中王钦若、丁谓、林特、陈彭年和刘承规五位配角最为重要,他们相互勾结,行踪诡秘,号称“五鬼”,将朝政搞得乌烟瘴气。然而各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不同,王钦若为人奸巧,智数过人,胆大妄为,又懂道教,这出戏由他首创建议,作用最大。丁谓狡黠机敏,开始主要是推波助斓,后来居上累官宰相,成为真宗末年政治中举足轻重的角色。林特工于算计,善于逢迎附和,接任三司使,主管封祀和营造的财政大计,几乎把太祖、太宗朝的家底积蓄都挥霍殆尽。刘承规是宦官,官居皇城使,当时伪造“天书”,多由皇城司奏报,或兼负责道具的制作。陈彭年擅长礼法,颇有学问,为东封西祀参订仪制,历翰林学士,参知政事。天禧大礼,为天书仪卫副使,负责闹剧场景的设计。宰相王旦名为正直,且屡次立请封禅,冒称众意,利令智昏到如此程度。尤其值得注意的是,许多僧道、耆寿、外臣乃至大量人士、百姓都参与了进来,搞得举国如痴如醉,进入疯狂状态。

  那么,是什么魔力能动员起全国这么多的各阶层人士,最后完成这令后人深感可笑又可悲的荒诞闹剧呢?其中有多少人在不同程度的参与作假?多少人明知“天书”等符瑞吉兆有假,却依然崇信有加,痴狂不已?为什么此类文化现象有如此之感劭而在历史上能常演不衰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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