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太平广记》卷四百八十八杂传记五的原文是什么?

cht 2022-10-13 4次阅读

莺莺传 (元稹撰)

唐贞元中,有张生者,性温茂,美风容,内秉坚孤,非礼不可入。

或朋从游宴,扰杂其间,他人皆汹汹拳拳,若将不及;张生容顺而已,终不能乱。

以是年二十三,未尝近女色。

知者诘之,谢而言曰:“登徒子非好色者,是有凶行。

余真好色者,而适不我值。

何以言之?大凡物之尤者,未尝不留连于心,是知其非忘情者也。

”诘者识之。

无几何,张生游于蒲,蒲之东十余里,有僧舍曰普救寺,张生寓焉。

适有崔氏孀妇,将归长安,路出于蒲,亦止兹寺。

崔氏妇,郑女也;张出于郑,绪其亲,乃异派之从母。

是岁,浑瑊薨于蒲,有中人丁文雅,不善于军,军人因丧而扰,大掠蒲人。

崔氏之家,财产甚厚,多奴仆,旅寓惶骇,不知所托。

先是张与蒲将之党有善,请吏护之,遂不及于难。

十余日,廉使杜确将天子命以总戎节,令于军,军由是戢。

郑厚张之德甚,因饰馔以命张,中堂宴之。

复谓张曰:“姨之孤嫠未亡,提携幼稚,不幸属师徒大溃,实不保其身,弱子幼女,犹君之生,岂可比常恩哉?今俾以仁兄礼奉见,冀所以报恩也。

”命其子,曰欢郎,可十余岁,容甚温美。

次命女:“出拜尔兄,尔兄活尔。

”久之辞疾,郑怒曰:“张兄保尔之命,不然,尔且掳矣,能复远嫌乎?”久之乃至,常服睟容,不加新饰。

垂鬟接黛,双脸销红而已,颜色艳异,光辉动人。

张惊为之礼,因坐郑旁。

以郑之抑而见也,凝睇怨绝,若不胜其体者。

问其年纪,郑曰:“今天子甲子岁之七月,终于贞元庚辰,生年十七矣。

”张生稍以词导之,不对,终席而罢。

张自是惑之,愿致其情,无由得也。

崔之婢曰红娘,生私为之礼者数四,乘间遂道其衷。

婢果惊沮,腆然而奔,张生悔之。

翼日,婢复至,张生乃羞而谢之,不复云所求矣。

婢因谓张曰:“郎之言,所不敢言,亦不敢泄。

然而崔之姻族,君所详也,何不因其德而求娶焉?”张曰:“余始自孩提,性不苟合。

或时绔绮间居,曾莫流盼。

不为当年,终有所蔽。

昨日一席间,几不自持。

数日来,行忘止,食忘饱,恐不能逾旦暮。

若因媒氏而娶,纳采问名,则三数月间,索我于枯鱼之肆矣。

尔其谓我何?”婢曰:“崔之贞慎自保,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,下人之谋,固难入矣。

然而善属文,往往沉吟章句,怨慕者久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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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试为喻情诗以乱之,不然则无由也。

”张大喜,立缀春词二首以授之。

是夕,红娘复至,持彩笺以授张曰:“崔所命也。

”题其篇曰《明月三五夜》,其词曰:“待月西厢下,近风户半开。

拂墙花影动,疑是玉人来。

”张亦微喻其旨,是夕,岁二月旬有四日矣。

崔之东有杏花一株,攀援可逾。

既望之夕,张因梯其树而逾焉,达于西厢,则户半开矣。

红娘寝于床,生因惊之。

红娘骇曰:“郎何以至?”张因绐之曰:“崔氏之笺召我也,尔为我告之。

”无几,红娘复来,连曰:“至矣!至矣!”张生且喜且骇,必谓获济。

及崔至,则端服严容,大数张曰:“兄之恩,活我之家,厚矣。

是以慈母以弱子幼女见托。

奈何因不令之婢,致淫逸之词,始以护人之乱为义,而终掠乱以求之,是以乱易乱,其去几何?试欲寝其词,则保人之奸,不义;明之于母,则背人之惠,不祥;将寄与婢仆,又惧不得发其真诚。

是用托短章,愿自陈启,犹惧兄之见难,是用鄙靡之词,以求其必至。

非礼之动,能不愧心,特愿以礼自持,无及于乱。

”言毕,翻然而逝。

张自失者久之,复逾而出,于是绝望。

数夕,张生临轩独寝,忽有人觉之。

惊骇而起,则红娘敛衾携枕而至。

抚张曰:“至矣!至矣!睡何为哉?”并枕重衾而去。

张生拭目危坐久之,犹疑梦寐,然而修谨以俟。

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,至则娇羞融冶,力不能运支体,曩时端庄,不复同矣。

是夕旬有八日也,斜月晶莹,幽辉半床。

张生飘飘然,且疑神仙之徒,不谓从人间至矣。

有顷,寺钟鸣,天将晓,红娘促去。

崔氏娇啼宛转,红娘又捧之而去,终夕无一言。

张生辨色而兴,自疑曰:“岂其梦邪?”及明,睹妆在臂,香在衣,泪光荧荧然,犹莹于茵席而已。

是后又十余日,杳不复知。

张生赋《会真诗》三十韵,未毕,而红娘适至。

因授之,以贻崔氏。

自是复容之,朝隐而出,暮隐而入,同安于曩所谓西厢者,几一月矣。

张生常诘郑氏之情,则曰:“我(明抄本“我”作“知”)不可奈何矣,因欲就成之。

”无何,张生将之长安,先以情喻之。

崔氏宛无难词,然而愁怨之容动人矣。

将行之再夕,不可复见,而张生遂西下。

数月,复游于蒲,会于崔氏者又累月。

崔氏甚工刀札,善属文,求索再三,终不可见。

往往张生自以文挑,亦不甚睹览。

大略崔之出人者,艺必穷极,而貌若不知;言则敏辩,而寡于酬对。

待张之意甚厚,然未尝以词继之。

时愁艳幽邃,恒若不识;喜愠之容,亦罕形见。

异时独夜操琴,愁弄凄恻,张窃听之,求之,则终不复鼓矣。

以是愈惑之。

张生俄以文调及期,又当西去。

当去之夕,不复自言其情,愁叹于崔氏之侧。

崔已阴知将诀矣,恭貌怡声,徐谓张曰:“始乱之,终弃之,固其宜矣,愚不敢恨。

必也君乱之,君终之,君之惠也;则殁身之誓,其有终矣,又何必深感于此行?然而君既不怿,无以奉宁。

君常谓我善鼓琴,向时羞颜,所不能及。

今且往矣,既君此诚。

”因命拂琴,鼓《霓裳羽衣序》,不数声,哀音怨乱,不复知其是曲也。

左右皆嘘唏,崔亦遽止之。

投琴,泣下流连,趋归郑所,遂不复至。

明旦而张行。

明年,文战不胜,张遂止于京,因贻书于崔,以广其意。

崔氏缄报之词,粗载于此。

曰:“捧览来问,抚爱过深,儿女之情,悲喜交集。

兼惠花胜一合,口脂五寸,致耀首膏唇之饰。

虽荷殊恩,谁复为容?睹物增怀,但积悲叹耳。

伏承使于京中就业,进修之道,固在便安。

但恨僻陋之人,永以遐弃,命也如此,知复何言?自去秋已来,常忽忽如有所失,于喧哗之下,或勉为语笑,闲宵自处,无不泪零。

乃至梦寝之间,亦多感咽。

离忧之思,绸缪缱绻,暂若寻常;幽会未终,惊魂已断。

虽半衾如暖,而思之甚遥。

一昨拜辞,倏逾旧岁。

长安行乐之地,触绪牵情,何幸不忘幽微,眷念无斁。

鄙薄之志,无以奉酬。

至于终始之盟,则固不忒。

鄙昔中表相因,或同宴处,婢仆见诱,遂致私诚,儿女之心,不能自固。

君子有援琴之挑,鄙人无投梭之拒。

及荐寝席,义盛意深,愚陋之情,永谓终托。

岂期既见君子,而不能定情,致有自献之羞,不复明侍巾帻。

没身永恨,含叹何言?倘仁人用心,俯遂幽眇;虽死之日,犹生之年。

如或达士略情,舍小从大,以先配为丑行,以要盟为可欺。

则当骨化形销,丹诚不泯;因风委露,犹托清尘。

存没之诚,言尽于此;临纸呜咽,情不能申。

千万珍重!珍重千万!玉环一枚,是儿婴年所弄,寄充君子下体所佩。

玉取其坚润不渝,环取其终使不绝。

兼乱丝一絇,文竹茶碾子一枚。

此数物不足见珍,意者欲君子如玉之真,弊志如环不解,泪痕在竹,愁绪萦丝,因物达情,永以为好耳。

心迩身遐,拜会无期,幽愤所钟,千里神合。

千万珍重!春风多厉,强饭为嘉。

慎言自保,无以鄙为深念。

”张生发其书于所知,由是时人多闻之。

所善杨巨源好属词,因为赋《崔娘诗》一绝云:“清润潘郎玉不如,中庭蕙草雪销初。

风流才子多春思,肠断萧娘一纸书。

”河南元稹,亦续生《会真诗》三十韵。

诗曰。

微月透帘栊,萤光度碧空。

遥天初缥缈,低树渐葱胧。

龙吹过庭竹,鸾歌拂井桐。

罗绡垂薄雾,环珮响轻风。

绛节随金母,云心捧玉童。

更深人悄悄,晨会雨濛濛。

珠莹光文履,花明隐绣龙。

瑶钗行彩凤,罗帔掩丹虹。

言自瑶华浦,将朝碧玉宫。

因游洛城北,偶向宋家东。

戏调初微拒,柔情已暗通。

低鬟蝉影动,回步玉尘蒙。

转面流花雪,登床抱绮丛。

鸳鸯交颈舞,翡翠合欢笼。

眉黛羞偏聚,唇朱暖更融。

气清兰蕊馥,肤润玉肌丰。

无力佣移腕,多娇爱敛躬。

汗流珠点点,发乱绿葱葱。

方喜千年会,俄闻五夜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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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连时有恨,缱绻意难终。

慢脸含愁态,芳词誓素衷。

赠环明运合,留结表心同。

啼粉流宵镜,残灯远暗虫。

华光犹苒苒,旭日渐瞳瞳。

乘鹜还归洛,吹箫亦上嵩。

衣香犹染麝,枕腻尚残红。

幂幂临塘草,飘飘思渚蓬。

素琴鸣怨鹤,清汉望归鸿。

海阔诚难渡,天高不易冲。

行云无处所,萧史在楼中。

张之友闻之者,莫不耸异之,然而张志亦绝矣。

稹特与张厚,因征其词。

张曰:“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,不妖其身,必妖于人。

使崔氏子遇合富贵,乘宠娇,不为云,不为雨,为蛟为螭,吾不知其所变化矣。

昔殷之辛,周之幽,据百万之国,其势甚厚。

然而一女子败之,溃其众,屠其身,至今为天下僇笑。

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,是用忍情。

”于时坐者皆为深叹。

后岁余,崔已委身于人,张亦有所娶。

适经所居,乃因其夫言于崔,求以外兄见。

夫语之,而崔终不为出。

张怨念之诚,动于颜色,崔知之,潜赋一章词曰:“自从消瘦减容光,万转千回懒下床。

不为旁人羞不起,为郎憔悴却羞郎。

”竟不之见。

后数日,张生将行,又赋一章以谢绝云:“弃置今何道,当时且自亲。

还将旧时意,怜取眼前人。

”自是绝不复知矣。

时人多许张为善补过者。

予常与朋会之中,往往及此意者,夫使知者不为,为之者不惑。

贞元岁九月,执事李公垂,宿于予靖安里第,语及于是。

公垂卓然称异,遂为《莺莺歌》以传之。

崔氏小名莺莺,公垂以命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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