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小果案的可怕，就在于背后没有大老虎是怎么回事？

昨天，万众瞩目的孙小果案终于出通报了。

通报表明，孙小果的生父陈某为昆明市某单位职工，1982年与孙鹤予（孙的生母）离婚，1996年因脑溢血中风瘫痪后病退，2016年8月20日去世。通报还说，孙小果的爷爷陈某清、奶奶陈某芬，分别系某中学原职工，已去世；外公孙某翔、外婆吴某兰，分别系某铁路局、某针织厂原职工，已去世。

此前，坊间围绕孙小果生父、外公外婆、舅舅的猜测颇多，出现了多个高官身份的版本。而这样的通报结果，与多数人的心理预期相去甚远。

按通报，充其量，孙小果的家庭在昆明顶多也只是一个中等家庭。为此，有人松了一口气，庆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堪；也有人选择不相信，感觉一个区级城管局长和被解职的普通警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。而我，对于这种结果的感觉是失望和不安，说实话，要我认为，孙小果背后没有老虎比有老虎更为可怕。

其一，在通报的事实面前，人们选择不相信，是社会公信力的悲哀。

孙小果案最核心的问题在于他的生父陈某到底是什么人，是一个高级干部，还是一个普通职工？是依然在世，还是已经去世了？是一只老虎，还是与案件无关的普通人？

前面网络上流传出了孙小果的生父，包括他的两个舅舅和姥爷等人，都是或者曾经是一线的位高权重之人，按照惯常的思维，这很容易让人相信。但通报说孙小果的生父陈某只是昆明市某单位的一个职工，并且已去世。

面对这种反差，一些人直接选择不相信。而且，我发现，距离昆明越远的人，越是不相信。我问了一个在昆明的朋友，他告诉我说不可能是网上传说的那个版本。

选择不相信的理由很简单，就是认为孙小果一家能够这么折腾法律，让法律蒙灰，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，背后必有大靠山。

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判断，缺乏实证。但是，现在仅有一个官方通报，确实也很难人一下子相信这个事实。

不过，从网上流传的生父身份与生母家庭背景版本来看，也有许多矛盾的地方。

比如，传说孙小果的生父位高权重，生母家族也势力强大，那么问题就来了，家庭势力强大的生母一方当年怎么会放过他的生父？这是不符合逻辑的，但这个问题无法在这里详细说明。

再比如，孙小果案在1998年二审到高院时被驳回，维持死刑的原判，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改判变死缓，网上说是因为孙小果生父与姥爷家势力强大，干预司法所致，这也不符合逻辑，因为如果孙小果背后真的这么有能量，还会让二审驳回吗，甚至一审也判不了死刑了。

但是，在谣言四起时，并没有多少人去分析谣言本身的矛盾之处。

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提出了一个著名的理论，叫塔西佗陷阱，就是说当公权力失去公信力时，无论发表什么言论、无论做什么事，社会都会给以负面评价。

讲到塔西佗陷阱，2014年3月18日，习近平同志在河南省兰考县县委常委扩大会上提醒全党注意：

我们当然没有走到这一步，但存在的问题也不谓不严重，必须下大气力加以解决。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，就会危及党执政基础和执政地位。

对于许多执法者来言，这番话不可谓不是如雷轰顶、正中要害。

一段时间以来，一些地方的执法者，助纣为虐，为虎作伥，一点点地瓦解群众对法治的信心，一点点地颠覆群众对正义的信仰，不能不让人痛心。

其二，一个中等家庭的折腾，可以屡屡让法律蒙尘，这是法治社会的悲哀。

从1994年强奸犯案到保外就医，再到1998年被判死刑却能活下来，继而到2008年折腾出实用新型专利，被认定为重大立功获取减刑，匪夷所思的孙小果背后，到底要有多么强大的关系网？从事件追责的情况看，有云南省监狱管理局、云南省和昆明市两级法院相关人员，以及孙小果重要关系人等11人被采取了留置措施，这些人为什么要当孙小果的保护伞？

20多年来，法治在孙小果身上一路蒙尘。而让法治蒙尘的，只是一个中等家庭，这真是法治的悲哀。

法治一直是我们追求的目标，但由于法律不健全，技术手段落后，以及一些执法者唱歪了经，导致执法不规范的问题屡屡发生。

侠客岛公众号今天的文章《孙小果案，细读通报之后》说：

有一种观点认为，在1994年前后，篡改年龄并不是一件难事。在那个没有电脑记录的年代，只要找对了人，这种操作就像孙鹤予向办案部门提供孙小果患病虚假证明，部分领导及干警徇私枉法办理取保候审那么容易。

这是一个事实，不是什么秘密。

侠客岛文章还揭示：

2000年前后，我国的司法政策从严打向宽严相济转变。云南作为当时的死刑大省，在少杀慎杀的思路下将一审死刑在二审、再审过程中改为死缓或者无期徒刑的案例并不鲜见。

这可能也回答了前面改判，从而导致该死之人转身变成李总的局面。

但不管什么原因，一个中等家庭轻易撬动了法律的基石，比起大老虎带来的违法乱纪要可怕得多，因为大老虎容易抓，一抓就灵，而如果社会法治的基石出了问题，恐怕就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纠正过来了。

好在，现在人们宁愿相信孙小果背后有大老虎，而不愿相信一个中等家庭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，这说明人们心中对法律还是抱有信仰的。

可实际情况却没有这么乐观。

值得欣慰的是，现在从中央到地方，各个层面都表达了对所谓关系网一查到底的决心，并也采取了相应的行动。

其三，孙小果案，还有许多事实有待查实公布。

中央督导组要求把孙小果案办成铁案，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。毕竟，在强大的正义之剑之下，没有人会为个别人或个别家族的罪恶去背书。但是，扫黑除恶，是固本之举，是浚流之措，不可能一蹴而就，也不会毕其功于一役。

具体到孙小果案，从了犯案的1994年算起，至今已经25年了，再加上其背后势力在昆明的长期经营，案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想象，并不是三五天就能查的清楚的。

现在有关方面公布了人们最为关心的孙小果生父与爷爷奶奶、姥姥姥爷等家庭信息，但仅有这些远远不够，人们还期待更详细的信息内容。

比如，孙小果在1994年的强奸案中究竟是不是未成年人？1998年在被判处死刑的情况下，孙小果是怎么活下来并提前出狱的？

又比如，知乎爆料孙小果继父比孙鹤予小近10岁，1992年迎娶孙鹤予时，孙小果已经17岁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？

还有，1998年，孙小果继父因在孙小果1994年强奸案中帮助孙小果办理取保候审，受到留党察看两年、撤职处分，后来又提拔成了五华区的城管局长，这里面的过程是什么样的？

还有，孙小果发明的联动锁紧式防盗窨井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

所有这些疑点，都是网民们关心的，也是佐证孙小果生父信息的重要内容。只有这些信息都清楚后，许多人心中的疑虑才会真正解开。

谣言为什么容易传播？一是因为事情足够重大，二是信息不透明。事情重大与否我们无法改变，但信息透明却是可以做到的。

其实，孙小果案背后有老虎并不可怕，没有老虎反而可怕，特别大家都不愿意相信没有老虎，那就更可怕了。

为此可见，做到信息公开透明是何等的重要。

现在，我们有理由等待相关信息的进一步公开，因为扫黑除恶，因为是法治社会，还因为的法治一直在进步。